不久前的一个周日，阳狮集团(Publicis Groupe)首席执行官莫里斯•雷维(Maurice Lévy)走进巴黎总部顶层一个光线充足的房间，向全世界宣布了将打造一家有史以来最大广告集团的计划。作为一个喜欢站在聚光灯下的人，他在那一刻一定体会到了一种少有的满足感。
现年71岁的雷维当天身着挺括的白衬衣、时髦的黑西服，打着黑色领带。他说，与宏盟集团（Omnicom，又称奥姆尼康，这家美国公司曾经是阳狮集团的竞争对手）价值351亿美元的联姻是一场“对等合并”。即便此言属实，也与当时的情形不太符合：雷维是全场的焦点，他热情而自如地跟记者周旋，一向不喜欢被媒体关注的宏盟集团首席执行官庄任(John Wren)则站在雷维身侧。
在被问到有关这次合并和接班人的问题时，雷维用柔和的法语回答说：“是不是天鹅的绝唱？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，天鹅一唱歌，就代表即将离世，所以，我宁愿不去想这个问题。”当天下午全场有几次爆发出大笑，那是其中一次。许多人都对这样一个问题感到疑惑：雷维的这笔最新交易（也是迄今为止交易金额最大的一笔）是否明智？一个根本问题是：两家公司本质上都是大型控股公司，它们的合并能否为股东创造价值？合并后的新公司将有6家创意机构。是不是太多了？
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，那就是：广告业是一个快速变化的行业，谷歌(Google)、Facebook等大型新对手的崛起也令该行业的前景变得难以预料，面对这种情况，合并真的是最恰当的对策吗？阳狮的投资者看上去对这些问题的任何一个都还没有明确的答案。合并消息宣布后不久，股价先是猛涨，随后又回到了原点。
不过，对雷维而言，该交易肯定是对1987年以来的疯狂扩张的合理延续——雷维在那一年成为了阳狮近90年来第二任首席执行官。上奇广告(Saatchi & Saatchi)、李奥贝纳(Leo Burnett)和百比赫(Bartle Bogle Hegarty)只是他一路下来收入囊中的几个。
为了早些打入新兴市场和数字业务（数字业务收入目前占到阳狮集团销售额的三分之一左右），雷维收购了Digitas和Razorfish，后者是2009年从微软(Microsoft)手中购入的。阳狮集团现有6万名员工，年销售额约66亿欧元，其客户包括麦当劳(McDonald’s)、沃尔玛(Walmart)、通用汽车(General Motors)、可口可乐(Coca-Cola)、微软、华特迪士尼(Walt Disney)、宝洁(P&G)、雀巢(Nestlé)和摩根大通(JPMorgan Chase)等。
魅力简直就是雷维的名片。他的友人、前法国驻美国大使让-达维德•莱维特(Jean-David Levitte)表示：“你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，他会让你觉得你是世界上唯一的存在。”就连雷维的竞争对手也难以抗拒他的魅力。在另一家法国广告公司哈瓦斯(Havas)，雷维的一名对手回忆起，该公司的一名总监有一次收到了一份雷维亲笔便函，祝贺他成功达成一笔交易。这名对手回忆道：“那家伙开心得向办公室里的每个人显摆那封便函。”阳狮集团的一名雇员说，雷维“每天”都发出许多亲笔书写的便函，“社交能力令人难以置信”。
雷维富有人情味、随和得有时近乎谦卑的一面令他获得了“儒雅先生”(Monsieur Suave)的美名。他那一头浓密的银灰色头发以及法国蓝色海岸地区的典型肤色，更增强了人们的这种印象。但雷维的出生地却在地中海的另一边，在外省的摩洛哥城市乌季达（他出生时摩洛哥还属于法国——译者注）。他的父母都是西班牙人。父亲是犹太左翼人士，为躲避法西斯分子从西班牙来到法国，后为逃避纳粹又逃到北非。雷维并不是虔诚的教徒，但他对以色列和中东和平问题非常关心。
这种成长背景让雷维在法国商界领袖中显得非常另类。同样另类的一点是，雷维毕业的大学既非国家行政学院(Ecole Nationale d'Administration)、也非巴黎综合理工学院(Ecole Polytechnique)。在法国，知名企业最高层的那些人很多都毕业于这两所大学中的一所。
一位与雷维熟识的业内高管表示：“他有地位，受到公认和尊重，但仍不属于那个群体。我认为，这正是驱动他下定决心要取得成功的动力之一。”
雷维毕业于美国新泽西城市大学(New Jersey City University)的计算机专业。1971年加入阳狮，担任信息技术主管。他的职业突破源于一场烧毁阳狮集团主要办公室的火灾——他的备份措施挽救了公司的计算机文件，这让他一跃成为公司的英雄。在阳狮集团创始人兼首任首席执行官马塞尔•布洛斯坦-布兰切特(Marcel Bleustein-Blanchet)看来，这证明了雷维对公司尽心尽力。
雷维的婚姻已步入第50个年头，他有3个子女，6个孙字辈。不过，他注重隐私，很少谈及自己在阳狮集团以外的生活。2012年，正当法国形势欠佳、当时还是总统候选人的弗朗索瓦•奥朗德(François Hollande)推动向富人增税之际，雷维获得了一笔1600万欧元的奖金。这件事让一些媒体罕见地追逐起雷维的私人生活。他的一名友人回忆道，被公开指责着实令他受伤，尤其是雷维之前就曾提出要缴纳更多税收。
一些曾与雷维近身共事的人表示，雷维并不总是那么迷人。他有时也会大吼大叫。雷维对工作的狂热有时会让他对周围的人提出过高的要求。有一个人说：“如果你任他欺压，你就完蛋了。”他们补充说，雷维很专制，总是要求别人以他为中心。
那么，未来会如何？在合并后的头30个月里，雷维和庄任将联合担任首席执行官。之后，雷维还将继续担任30个月的董事长。雷维近期表示，这种安排能让他逐渐退下来。“我已经是个71岁的老头子了，也非常累了。我还在想，得趁腿脚还灵便的时候出去钓钓鱼、滑滑雪。”
不过，尽管他极力自嘲，但没有多少人认为雷维已经打算退下来了。他喜欢这份工作，也喜欢被关注的感觉。莱维特说：“他身体很棒，对自己的工作充满激情，所以我想他应该还会干下去。”
本文作者为英国《金融时报》驻巴黎记者
译者/吴蔚 转载自英国《金融时报》 |
